我比罗尔好不到哪里去
前言
母亲直到咽下最后那口气时都不知道自己身患绝症——胆管癌。也正是因为大家都对她隐瞒着这个真相，使她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却根深蒂固地以为唯一能拯救她的大儿子已然放弃了对她的治疗。可是，对比最近的“罗尔事件”，我开始陷入一份深深的自我谴责当中。
我比罗尔好不到哪里去
写点东西，借此回忆一下已故的母亲，把失去亲人后淤积在心底的那份伤痛、遗憾发泄出来，应该不算是矫情或者是图个名声吧？
每一位失去母亲的朋友各有各的发泄渠道和方式，比如痛哭一场，比如守孝三年，比如从此郁积在心底，还比如……而我，已经摆弄了二十多年的文字（尚且不论文字的质量），思量再三最终还是选择写一写与母亲紧密相关的童年时代最能体现出自己对母亲的思念、留恋和无法言语的伤感。我始终觉得自己找对了方向和方式，也找到了直抒胸臆的载体。《仰望童年》只有二十万字，无论如何都不能说言尽了人世间最朴素却又最伟大的母爱——我没有这个能力——甚至都没能形成一点水的规模和效应，只能说待这本小册子出版时，我为自己的母亲尽了一份孝心，只希望九泉之下的她知道儿子并没有抛弃她、忘记她。
母亲直到咽下最后那口气时都不知道自己身患绝症——胆管癌。也正是因为大家都对她隐瞒着这个真相，使她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却根深蒂固地以为唯一能拯救她的大儿子已然放弃了对她的治疗。可是，对比最近的“罗尔事件”，我开始陷入一份深深的自我谴责当中。
我与罗尔一样的是没有卖掉手里的房产（北京和老家县城都有一处），有些区别的就是当母亲手术后两年，也就是二〇一四年农历八月底连接她肝部的导管完全堵塞导致黄疸症状再次出现时，我是刷的信用卡为她办理了住院手续。我更没有用文章来博取同情和捐款。
当时，怕父亲自己在家照料母亲出现闪失，我偷偷辞掉北京的所有工作返回老家并找了一份开车的工作维持着家庭的运转。整整四个月，我一边在县城打工，一边找时间回到距离县城五十公里的老家探望。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他们知道儿子就在身边。冥冥之中，我仿佛早就知道母亲时日已经不多了。期间，我不停地咨询为母亲主刀的医生该怎么做进一步的有效护理才能防止导管被堵塞，乃至于那位医生后期的电话里只有一次次的惊讶，甚至诧异我母亲竟然还活着！我很气愤，但是又很无奈。因为二〇一二年重阳节母亲出院时医生们已经预言了她的存活时间：顶多半年，烧了高香能活两年。这两年期间，母亲的胳膊、腿眼瞅着瘦成苦柴，只有肚子部位没有太大的变化。
手术后差三天不到两年的那些日子里，我为母亲采取的是保守治疗，用中药加西药相配合的办法延续着她在我们身边的可能。我祈求能在她身上出现奇迹。
我在卖不卖房子换钱来拯救母亲的生命与放不放弃她之间艰难地抉择着。等到后来母亲最后一次住院时，我竟然是那样冷漠无情地选择了放弃。而那时我的现状是房贷都还不了了，只能接连地申办信用卡进行没有底线的套现（开车给的最高工资是一千九百块，而那时两处房贷加起来接近六千）。县医院的医生说可以不用住院，直接回老家等着，却在查房时告诉母亲换换进口的药物也许可以延缓黄疸对身体器官的侵蚀。这些话都让母亲燃起了巨大的求生欲望。当木讷的父亲当着她的面给我打电话说这个情况时，我竟然无情地拒绝了！我竟然没有考虑到这是在拒绝母亲的求救！她给了我生命和所有的爱，而我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却剥夺了她的一切，包括生命。这些，都是母亲到死都没有再和我多说过几句话的主要原因。
从母亲发病到她逝世，大约有两年多一点的时间，我花了可能有十七、八万左右。钱都是我自己出，根本没必要记着一个详细的数字。因为弟弟没成人，父母没积蓄，我借了七八万，直到现在都没能还清。惭愧的是，这些东取西借的钱里面有一部分的确是用于还房贷了。父亲在母亲去世之后向我发脾气，声讨，甚至寻死觅活地抱怨我狠心，我真的无话可说。我能理解父亲，可是却永远过不了母亲临终时没有话留给我的那道坎儿。那晚我就在她身边，眼睁睁地看着她慢慢地没了呼吸，我拼了命地喊着“娘”，可是，我……没有今天的罗尔，就没有我此时愈加深刻的自责。原本正蒸蒸日上的日子，因为母亲的离世变得一团糟，哪怕她只是喘着一口气躺在那里，都将是我们全家六口人的福气。
母亲撒手走了。我没有地方诉说自己的愧疚和难言的伤痛，尤其是在父亲不停抱怨我，甚至几乎失常、疯狂的情况下。说句最最心里的话，我实实在在地感觉到了委屈。但是，我现在找到了怀念母亲并安抚自己内心苦痛的方法，那就是不停地书写与母亲有关的点点滴滴，借此向母亲表达自己的歉意。这难道也是矫情？我压根儿就没有想借着已故母亲寻求出名的想法，哪怕是一点点儿的念头。别忘了，就凭我驾驭文字的能力，现在，包括以后也永远不可能出什么狗屁名声！在《仰望童年》后期修改、制作的过程中，我确实是动了一些脑筋，可这也是为了对得起自己、对得起母亲、对得起可能愿意看这本书的读者，是技术性的，而不是我在急功近利。
可惜的是，对比罗尔的所作所为，我发现更多的是趋同，面对至亲在生死之间挣扎、求救时还在考虑自己的后路，没有真正尽到孝心，给亲情设置了一条底线。这将是我一生的隐痛，永远无法原谅。而至于《仰望童年》，我大可不必理会别人异样的眼光和言论，因为没必要。唯一能恳求的就是怎么批评都可以，但一定不要曲解、侮辱我对自己母亲的爱。
我相信自己。我将沿着这条道路坚定地走下去。
母爱如春雨一样地滋润着我。（转载请注明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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